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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贼小小说

【www.datangwenhua.cn - [第三单元]小小说】

冬夜的四点钟,人们还在酣睡。

他抖抖索索起床了。老伴睁开惺忪的眼,瞅了瞅他,习以为常地翻身又睡着了。

他背起了粪筐——这个粪筐他从来不是用来拾粪的。

夜,黑漆漆的。黑夜中穿行的他,周围的寂静使他的步子迈得很谨慎——其实这条路他熟悉得就像熟悉自己的脚趾头。

他很快来到了有光亮的地方。村头煤矿这里灯火通明。矿车咣当咣当地直响。“刷——”一车斗煤炭从高处倾倒下来,炭块顺煤坡翻滚着往下跑。

煤场的大铁门紧闭着。这个时候,看场的老头儿一般躲在小小的门房里取暖。

煤场的北边流着一条污水河,泛黄油污的河水断断续续流淌。河的北岸是公路。河坝沿公路而砌,或高或低。河槽里到处是丢弃的煤矸石,有的地方已经快要齐平了公路。他顺腿儿走到一处能供上下的地方,爬下河槽,过了河,再爬上河坝,就站在了煤场边儿上了——靠了这条河,煤场没有修围墙。

他佝偻着腰——他的腰不知在哪个年龄时就成这样儿了,几乎弯到了九十度——猫一样悄无声息,迅捷地溜到一处光照的死角,手脚利索地搬动滚下来的炭块,装到筐里去。等到装满了,吃劲儿背起这一筐炭,弓着腰,沿原路返回。

门房里看场的老头儿出来察看,朝着他离去的方向:“ 啐!”啐了一口。

等人们有了早起的动静的时候,他已经背了两趟了。

他家的门前有一片长着几棵大树的开阔地,那片开阔地一日日地堆起了一座小煤山。人们说:“他儿孙辈儿的烧用都够了。”

夏天的晌午,蝉儿懒洋洋地在树上“知——知——了——”地叫着。躲在绿色里的村庄爬到床上呼呼地睡着了。

他又背起了粪筐(偶尔会挑一副担子。)

烈日下,他的目标是田野。

他也种地——他的身份是退休工人,挣着一份不算低的退休工资,家里除了他和小儿子,其余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和老伴都是农民——除了自家的地,他还寻寻觅觅在四面八方开辟了根据地,村子四周都有他的地。

他去地里的时候,来回放着正经道儿不走,专喜跳坎爬坡,穿别人的地儿过——六十多岁的人了,亏得腿脚好。

等起晌的时候,人们扛着农具走向地里,他已经回来了。他的筐子里盛满了各种蔬菜:西红柿、茄子、青椒、豆角......只是最上层通常苫着一层青草。

——他的三个儿子家里春夏从来不缺新鲜蔬菜,都是由他输送,秋天更是嫩嫩的玉米棒子不断——庄稼人谁舍得天天吃嫩玉米。

人们背地里叫他:老贼!有时甚至咬牙切齿地(这时候往往是骂者糟了害)。

平日里走路的时候,他向来低着头左顾右盼,从不会直面人。他似乎从来没跟人打过交道,

跟人之间从不会有什么事儿。

终于有一天,他有了事儿了。

那年夏天的一个晌午,他挑了一担水桶去了地里,就再没回来。

据他的儿子们说:因为前几天下了一场雨,地里低洼处有一个水坑。他在拽水时,水坑边的草滑,水桶反倒把他拽到坑里去了。头朝下栽下去的。被人发现时,已经下午四点了。

他的三个儿子费了老鼻子劲儿给他冲洗,无论如何洗不尽他七窍里的泥污和粪渍。

他死了以后,熟悉的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有些人甚至和他的儿媳妇逗笑,说:“这下可没人给你送吃的了。多好的公公!可要想死你了。”他的大儿媳确是悲痛得嚎啕大哭,像亲爹下世一样。

人们也是戚戚然,端了供品到他的灵前烧纸磕头,以示对死者的哀悼。

这块儿的人们生活习惯好。辛苦了一辈子的父辈们现在大都还好好儿地活着,都是八十岁左右的人了——虽然背脊也都佝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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